宋神宗熙宁九年中秋,皓月当空,银辉遍地,苏轼与胞弟苏辙分别之后,已七年未得团聚。此刻,苏轼面对一轮明月,心潮起伏,于是乘酒兴正酣,挥笔写下了《水调歌头·明月几时有》:“明月几时有?把酒问青天。不知天上宫阙,今夕是何年。我欲乘风归去,又恐琼楼玉宇,高处不胜寒。起舞弄清影,何似在人间。转朱阁,低绮户,照无眠。不应有恨,何事长向别时圆?人有悲欢离合,月有阴晴圆缺,此事古难全。但愿人长久,千里共婵娟。”这首千古绝唱是苏轼41岁那年,在中秋之夜一气呵成于密州(治所在今山东诸城)超然台。
宋神宗熙宁四年,苏轼被贬杭州通判,他积极等待机会,盼望着朝廷尔虞我诈的状况有所改观,然而最终等来的却是李师中被贬为和州团练副使的消息。李师中被贬的原因是向神宗进言:“如司马光、苏辙辈,复置左右,以辅圣德。”李师中被贬之日正是苏轼通判杭州届满之时,按照朝廷惯例,地方官任职满三年,需另调他职。而当时政治形势比较严峻,请调返京,无异于飞蛾扑火。于是苏轼上书朝廷,主动请求二番外任:“携孥上国,预忧桂玉之不充;请郡东方,实欲弟昆之相近。”
苏轼自请调任密州,朝廷也乐意做个顺水人情,很快,朝廷的上谕到达杭州,诏谕苏轼:“罢杭州、徙密州。”宋神宗熙宁七年,苏轼受命由杭州移至密州。至此,超然台便与苏轼结下深缘。
超然台位于诸城市中心,是诸城著名文化古迹。超然台原名北台,系北魏东武城向北衔接筑城时依北城墙所建,作瞭望用,然而经历几百年风雨,北台已经破败不堪。宋神宗熙宁八年,苏轼决定重修此台:“余自钱塘移守胶西……处之期年……于是治其园圃,洁其庭宇,伐安丘、高密之木以修补破败,为苟完之计。而园之北,因城以为台者旧矣,稍葺而新之。”
在苏轼的带领下,密州军民一起动手,很快,修葺一新的台子就矗立在眼前了。修葺了新台,苏轼让苏辙给台子取名。苏辙作《超然台赋》,回信说:“今夫山居者知山,林居者知林,耕者知原,渔者知泽,安于其所而已。其乐不相及也,而台则尽之。天下之士,奔走于是非之场,浮沉于荣辱之海,嚣然尽力而忘反,亦莫自知也。而达者哀之,二者非以其超然不累于物故邪。《老子》曰:‘虽有荣观,燕处超然。’尝试以‘超然’命之,可乎?”
此外,苏轼自己作《超然台记》,对自己已经完全成熟的超然思想进行了精确凝练地概括。在这篇文章中,苏轼“时相与登览,放意肆志焉”,把密州的大好山川纳入笔下、汇入文中,尤其是“超然四望”更是声名远播:“南望马耳、常山,出没隐见,若近若远,庶几有隐君子乎!而其东则庐山,秦人卢敖之所从遁也。西望穆陵,隐然如城郭,师尚父、齐桓公之遗烈,犹有存者。北潍水,慨然太息,思淮阴之功,而吊其不终。”
苏轼之后,人们把“超然四望”作为诸城八大胜景之首。同时,苏轼城外狩猎,意气风发,慷慨激昂,遂在超然台写下著名词作《江城子·密州出猎》:“老夫聊发少年狂,左牵黄,右擎苍,锦帽貂裘,千骑卷平冈。为报倾城随太守,亲射虎,看孙郎。酒酣胸胆尚开张,鬓微霜,又何妨?持节云中,何日遣冯唐?会挽雕弓如满月,西北望,射天狼。”
之后,苏轼又发动兄弟和朋友,给超然台注入了丰富的文化内容。苏辙、张来、文同、李清臣同题创作了《超然台赋》。他们既讴歌东州胜景超然台,又讨论超然思想,为密州风土人情、文化和苏轼超然思想的传播作出了极大贡献。宋神宗熙宁九年,苏轼借善篆书的庐江文勋因公事赴密州的时机,请他书写秦篆,刻于石碑之上安放于超然台,为超然台增添了更多古意。苏轼自己又作《刻秦篆记》以记此事。苏轼登超然台,眺望春色烟雨,触动乡思,还写下佳作《望江南·超然台作》:“春未老,风细柳斜斜。试上超然台上看,半壕春水一城花。烟雨暗千家。寒食后,酒醒却咨嗟。休对故人思故国,且将新火试新茶。诗酒趁年华。”
后人缅怀苏轼,曾多次修葺超然台,在台上建祠塑苏公像祀之,在祠前建慕贤亭。历代文人墨客慕名登台凭吊,赋诗挥毫,留下了许多墨迹刻石,使超然台的文化内涵更加丰富,形成了“超然物外、淡泊名利”的超然文化。超然台历经宋、金元、明、清、民国诸代维修保护,1948年毁于战火,存在延续870多年。2010年初,诸城市政府在原址依宋代建筑风格重建超然台并免费对社会开放。
新建的超然台敦厚持重、敞亮大气,台高10余米,坐落在仿古城墙上;下为苏轼纪念馆,馆分两层,上层主要展示苏轼的密州岁月和其生平事迹,下层则展示超然台石刻及苏轼密州出猎场景等。夜晚,人们在皎白月光下登上超然台,仿佛仍能听到那些跨越千年的绝唱。仰望朗月,或许在另一个平行宇宙中,东坡先生也与我们同在“千里共婵娟”的美妙意境中吧。 (诸城市委统战部)